第三三八章 因緣開利鈍 語默自清涼

十餘日後，不出秦霜所料，有吹雪樓長老匆匆上門，只是卻不是了然真人，而是吹雪樓在秦霜入門前被稱為最天才的五長老須陀真人。既然秦霜連著摧毀三處密地，了然真人都沒來得及阻止，可以肯定了然真人應當是沒有能馬上了解密地狀況的手段。了然真人能這麽快反應過來。想來應當是每隔一陣子這三處密地就有人將密地的消息傳遞給他。過了一定時候，沒有消息傳來，了然真人自然會起了疑心。

秦霜早早做出一副閉關的模樣，這位須陀真人卻是以門派傳音符叩關不止。沒奈何，秦霜也不能再裝傻充楞，只得出關來了。好在陸家那兩名元神修士還算知趣，老老實實待在秦霜在禁制中劃出來的一個角落中，並未露面。秦霜心底暗暗打算，等這靈石礦上的事宜布置得差不多，還是讓這兩位回陸家去。所謂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秦霜雖然布置了禁制保護自己，但是若是長久閉關無知無覺時，有兩名元神修士在這禁制中，縱然秦霜並未交給他們操縱禁制之法，終究是不安全的。

她一邊想著，一邊客氣地將須陀真人讓了進來。須陀真人雖然排行第五，卻比六長老彰禹真人魂齡小得多，看起來也是一副樸實青年的模樣。秦霜之前雖猜測了然真人必定起碼也收攏了一位元神真人替他辦事，但是卻沒有猜到是這位看起來濃眉大眼的樸實青年。

被人強行叩關而出，自然心情不會愉快。何況秦霜此時所扮演的是略有些憤世嫉俗的楚素音？因此，她冷著一張面孔，淡淡道：“須陀真人，宗門可是出了大事故？居然讓你這位元神修士跑來我這裏強行叩關？”

須陀真人仿佛沒聽出秦霜語氣中的不悅，只嘿嘿笑道：“楚長老多慮了，宗門無慮。只是聽聞你在外新建了洞府。同門一場，特地前來拜訪，也好認個門兒。不過這十數日的功夫，想來楚長老也未曾真個徹底入定。”

秦霜皺了皺眉冷聲道：“須陀真人只是猜測，若我已然入定，豈不是要被你驚得走火入魔？須陀真人如此不管不顧，莫不是看我好欺？我可不信你只是為此而來，若有事情，趁早明說，否則別怪我不講待客之道了。”

秦霜一對柳眉立起。面色陰郁，顯然已經動了真怒。須陀真人雖然是來裝瘋賣傻，可不想在事情未明的情況下真惹得秦霜這位元神後期大修士動怒。同門不得相殘。他自信秦霜不會真的對他下殺手，但是無故叩關，哪個修士也忍不了。秦霜就是將他打個半死丟出去，了然真人也無法為他出頭。

他仔細打量了秦霜的神情，那張花蕊般的嬌顏上盡是怒意。並沒有其他神色。眼看秦霜似乎已經按捺不住怒氣，這才忙不疊開口道：“其實在下來此自然另有要事。我聽聞楚長老已定下三年後的擇徒典禮上要以一枚冥域結晶作為供奉才肯收徒？”

秦霜神色動了動。她在人界時，原以為若是能到冥界，冥域結晶不說手到擒來，總有法子弄到手的。誰知來冥界這麽多年，九葉青蓮如今看來在她離開冥界前能收集不少。魂缽無法帶走，只有冥域結晶這一樣毫無蹤跡可循了。她入吹雪樓後翻閱典籍時才發現，即便在冥界。冥域結晶也是傳說中的寶物，輕易不現世的。得到此物的人莫不是敝帚自珍，哪裏會將消息放出去。莫說是買，就是去偷去搶，也是無處可尋得的。

閬苑那火焰男。雖是關在絕地當中，見識倒當真廣博。想來也唯有這逆天之物。才能收取與神獸朱雀伴生的藍幽天火了。只是這冥域結晶，秦霜是非得到不可。她若是能回人界，便要沖擊元嬰期了。至今都沒有本命法寶，已經讓她感覺有些不便。至於化神期後再靠自己的實力收取，那是說笑。即便以她的資質，化神也是遙遙無期，難道一直不煉制本命法寶嗎？若是實在不能得到此物，說不得也只好退而求其次，選擇其他材料更容易收集的本命法寶了。但是須陀真人的口氣，似乎知道冥域結晶的下落。

秦霜自然知道，須陀真人此來，其實只可能是為了那三處密地之事，旁的大抵都是隨意尋來的借口罷了。只是這冥域結晶對她實在重要，也不禁有些掛心起來。她緩和了面色：“須陀真人手中可是有此物？”

須陀真人猛然搖頭：“我如何會有此物？相傳此物在整個冥界也只有六件，是掌管六道輪回者的隨身之寶。無物不可收，無物不可煉，楚長老需要此物不知道是何用途？”

秦霜還是第一次聽聞六道輪回尚有掌管者，心下便是一沈。冥殿已經夠她頭疼了，若是六道輪回尚有掌管者，會是什麽實力？她心中發苦，卻沈下氣來聽須陀真人繼續侃侃而談：“要我說，這六道輪回的掌管者只是傳說，無形無質，誰也沒有見過他們。此物留在他們手中簡直是暴殄天物，要是在楚長老這樣強大的修士手中，那才是相得益彰啊。只是此物怎麽也不可能落在門中弟子手中，看來楚長老也是打定主意不收徒了？可惜我家族後輩當中，有許多弟子仰慕楚長老，一心想投入楚長老門下，早已做好打算拼著我這位老祖的臉面不要，也要早早知道楚長老需要何物。如今看來，是一點指望也無了。”

秦霜見他說得誇張，瞟他一眼：“須陀真人不也沒有收徒？”

這一眼看得須陀真人心中一顫，他自詡絕不留情，卻也抵不過這一道流轉的眼波。只是他心知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希望能得到秦霜，趕緊收攝了心神，卻是一時也不再說話了。

秦霜見他根本沒說出什麽有用的東西，哪裏不知他只是為了扯開話題才提到此物，心中有些失望，卻也懶得再與他敷衍。

“須陀真人若是無事，我便繼續閉關了，恕不遠送！”

她話說得不客氣，須陀真人卻沒有識趣地告辭離開，還猶豫了一會才道：“相傳不到百年前，人道掌管者與一名大能者起了沖突。掌管者無形無質，原是不會受傷的，只是那位大能者不知從何處尋來了一種能傷害到掌管者的寶物，強行重傷了他，趁機將一縷魂魄投入了輪回。掌管者手中可操縱魂缽和冥域結晶，魂缽也就罷了，是依附於六道輪回的。若是沒有輪回通道，要來無用，還要擔上大幹系，冥域結晶卻是不然。有人猜測那枚冥域結晶應當是被帶離了六道輪回。這是唯一可能流落在外的冥域結晶了。”

秦霜心中悚然一驚，不到百年前，強行投入輪回的魂魄？聽起來多麽耳熟，似乎就該是鳳飛卿了。只是鳳飛卿已入了輪回，自然不可能有此物，冥域結晶就算沒有回到人道掌管者手中，也該是落在那位大能者手中了。此物無關乎輪回，難怪鳳飛卿在古法碧紋石玉簡中提到了魂缽，卻沒有提到此物。

此消息讓她更是心涼。即便她能晉入分神期，她也不認為自己能打得過將鳳飛卿投入輪回的那位大能修士。而六道掌管者又是無形無質，平時連他們在哪都尋不到，更不要說傷害他們了。原本還存著萬一的指望，現在基本上可以絕了這個念頭了。

無論如何，須陀真人是好心告知她此事。雖然秦霜不明白他為什麽忽然說出這番話來，卻也不妨礙秦霜柔和了臉色，鄭重向須陀真人道謝。須陀真人本待要走，看秦霜有些失神，又忍不住道：“楚長老需要此物究竟是什麽用途？可有其他寶物能替代？”

秦霜無奈搖頭。須陀真人是了然真人麾下的，無論他今日為何忽然對她流露出這麽一點善意，她也不可能說出此物是為了煉制自己的本命法寶的。一名元神後期修士，還沒有本命法寶，說出去誰會相信？她不說，了然真人等人自然只當她有法則傍身，輕易不動用本命法寶而已。如此摸不清底細，自然更能讓了然真人忌憚。因此，她只是搖了搖頭，輕嘆了一聲。

須陀真人眼見她已無心招待自己，自然無法再待下去，也便告辭離開。他出了此地，秦霜方才苦思起來。剛才須陀真人說到這段掌故時，她心中飛快地閃過了一個模糊的念頭，只是她尚沒來得及抓住。她隱約感覺此念頭似乎很重要，只是終究再也理不出來。

秦霜徒然半天，頹然放棄。

因早已料到會有人叩關，她自然未曾真個閉關，如今放下此事，可以好好修煉了。了然真人即便疑惑，畢竟未曾抓個正著，以她的修為，他也不敢太過逼迫。等她閉關出來了，此事時過境遷，更不能問起了。倒是了然真人自己，此時不知何等驚慌，可能已如驚弓之鳥一般了。畢竟他所做的事情天怒人怨，若是真的捅出來，惹得群情激昂，未必冥殿就會袖手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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